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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钧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二十八
国之设法。
本以闲邪。
苟无所施。
虽立安用。
朕以寡昧。
缵承丕业。
夙夜怵惕。
恐不克胜。
驭朽徒知其所危。
涉川罔知其所济。
是用寤寐永叹。
常思罪己。
冕旒不欲见其臧否。
黈纩不欲闻其是非。
隐忍含容。
十载于兹矣。
不能使令行禁止。
讼息刑清。
家习礼让之教。
人兴廉耻之节。
此朕之不德也。
河南府雒阳县主簿王钧
贪残其性。
暴虐其心。
轻侮我章程。
残剥我黎献。
处事不遵乎法理。
黩货不知其纪极。
此而可恕。
孰不可容。
且辇毂之下。
事犹如此。
想于远处。
人何以堪。
然而当发生之时。
属阳和之月。
朕情存恶杀。
不加殊死。
且从杖罪。
以肃朝端。
可与朝堂集众决杀。
自今巳后。
内外官有犯贿至解免以上。
纵使逢恩获免。
并宜勿齿终身。
史宪司
职当推劾。
不存纠举。
多有颜情。
纲纪不施。
谁任其咎。
又府县寮寀。
上下相承。
犯法公然。
无闻按诘。
若或知而故纵。
即是职务不举。
各自思审。
何以当官。
自今巳后。
所进拟御史
皆须历职清白。
众所推者。
不得虚相引进
侥倖祈荣。
凡厥朝臣。
宜悉朕意。
宋故乾州刺史张公神道碑铭景祐三年二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
舜,天下知其德也,惟历试诸难。
禹,天下知其功也,惟尽力沟洫。
圣人率天下以勤,故能成其务。
逮夫王道缺漓,坐饰话言,六代之风,亡实而落,君子弗观也。
我朝用舜禹之道,平成万邦,风化天下,于诸使莫敢不劳,而有清河张公为之最焉。
天贻厥心,则明则粹,拳拳四方,老于王盬,为舜禹之臣至矣。
公讳纶,字昌言
其先因职命氏,源流盖远。
孝友之基,自仲而大。
五世食韩,并为正卿
厥生帝师,首造大汉。
唐失公谨文皇以恸。
暨安史乱华,衣冠丧绪。
降及五代,不可以禄,幽芳密照,需于远郊。
今为汝阴人也。
皇考讳震,王考讳元,皆含仁竦义,映于一乡。
考讳煦,累赠尚书都官郎中
太夫人翟氏,累封高平县太君
都官端修有大识,谓时否之倾,家可起也,与夫人谆谆蚤暮,笃子以文。
公刻景锻志,铿然有就。
既而慷慨与人语方略,郡国异之。
以造秀再送于春官,所尚弗合,退居于易。
太祖既定大业,太宗乃辑群瑞,经营天下。
使旌交路,复署士三班,以走命于四方。
公曰:「抱关蹶张,昔贤或为之」。
部以名闻,首充其选。
自兹周旋,至于光大。
其进秩也,四命至东头供奉官閤门祗候
崇班承制于内殿,改礼宾、六宅副使
文思使昭州刺史
荐拜西上、东上閤门使,除乾州刺史
其更任也,淳化中,主榷酤于大名之属邑。
王钧乱蜀,方行天讨,公使于军中。
贼平,监庆州兵马。
西戎方豪,我摧其锋,迁益简路都巡检使
真宗皇帝思清天下之刑,命公按荆湖诸州狱。
还,乃刺举畿赤,制权右,振纲目也。
俄以边略典辰溪郡。
平凉镇戎二城,西陲机键,公历专之。
南夷再乱,持节安抚辰、鼎、澧三州溪洞。
事定,朝廷以东南诸路盐铁馈运之重,命使孔艰,及公而谐,六年有大绩。
迁领天水郡,实提重兵,以压庶羌,盖西诸侯之长焉。
及朝廷有均劳之议,徙横海军,又徙瀛州,充高阳关兵马钤辖,重北门也。
岁馀请老,不获命,复莅清池郡。
已而露章至于再三,今上念功不废,诏以本郡宠之,爵命如故。
时景祐纪号之二载也
明年孟春庚寅,启手足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五。
上闻而悼之。
延世之典,命二子进级。
即以仲月庚申,葬于汝阴县之怀音乡,从先域也。
公初娶富春孙氏,再娶彭城刘氏。
生子曰孝竭,与夫人皆亡。
今夫人江夏黄氏,出大夫之宗,能循法度,封本邑君
生子曰孝标、孝孙,皆早世;
绍宗,今为侍禁
绍先,为殿直,并幼。
公位登二千石,权尝亚大总管,阶至光禄,爵为郡公,考终于乡邦,国人荣之。
君子谓不充其器。
初,蜀师之役,中军雷侯有终,辟公以行,如左右手。
平定坤维,公有力焉。
时降寇八百人叛,据岩险,中军督公追斩,戒无遗类。
公往视之,曰:「此穷寇也,急之生患」。
乃谕其向背,寇莫不诚听,束手归公,以见中军,而全活焉。
《诗》云:「正直是与,神之听之」。
而况于人乎!
公再至益、简,属寇戎之后,民求息肩。
新军复骄,且敢肆暴。
公曰:「兵犹火也,将不可向迩」。
磔数辈麾下,其众乃戢。
人赖之。
《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休。
式遏寇虐,无俾民忧」。
公之典辰溪也,彼夷人中彭姓一族,称其彊黠。
溪洞数州,署兄弟以为守,国家因其请焉。
后乃骄叛边鄙,既袭城邑,朝廷患之。
公至,筑蓬山馆,理新兴栅,以要其夷道,且省戍兵。
条举十事,不及四五,而有平凉之行。
夷又侵我,召公曰:「佥谓彼可歼焉,朕惟弗忍,汝往图之」。
公再拜稽首曰:「恶草虽微,天地不能绝其类,先王驱之,无猾夏尔」。
曰:「俞,惟康厥民居」。
公驰传以临。
谓彼夷者,不威不惩,不见利不劝,乃以谍夫骇其族曰:「天家使且至,方檄兵四道,焚若山林,毁若巢穴,弗灭弗已」。
夷乃大惧,请命。
公曰:「纳尔爵秩,归我老孺,天子圣且仁,吾为若请」。
夷如其教,乃疾置以闻。
诏原之,复其命数,贡赐如平日。
生齿之还者,对以刀布,作石柱,刻夷人之誓,揭于疆首。
自兹威怀,迄今将二十年,蔑复为患。
《诗》云:「式固尔猷,淮夷卒获。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
食我桑黮,怀我好音」。
谓夷如恶禽,亦感而化。
然公之使东南也,鹾利方剥,议者咸峻文重禁,以笼其民。
公曰:「天与之,我取之,又可戕乎」!
奏通、泰、楚三州亭民,除其宿逋,佑以熬波之具,货入于县,而增与之直,民力遂振。
复创杭、秀、海三郡盐亭,自是盐算大充于诸路。
信乎,「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江东大水,民胥艰食,公请治五渠以泄于海。
议者谓:「泽国下流,江海与平,彼潮者通夜不息,沙从而塞,欲导焉而何极」?
公曰:「不然,江海善下,故能为百谷王。
彼日之潮,有损与盈。
三分其时,损居二焉。
众川乘其损而趋之,曾莫禦哉!
彼沙者,岁月而积,辟以农隙,岂安于灾而吝乎力」?
佥从我谋,而苏、秀蒙其利。
淮南漕河界湖之东偏,岁时决溢,汩我农亩,涸我粮道
公请增长堤二百里,旁锢巨石,为十闼以疏其横流。
舍役伍于堤上,不力一民而日广月高。
复树以美木,今山阳郡东历高邮,抵广陵,涂无畏日,南北人歌焉。
《诗》云:「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谓思其人,爱其树也。
海陵郡有古堰,亘百有五十里。
厥废旷久,秋涛为患。
公请修复,议者难之,谓将有蓄潦之忧。
公曰:「涛之患,岁十而九;
潦之灾,岁十而一。
护九而亡一,不亦可乎」!
且请自为郡而图焉。
诏以本使兼领之。
堰成,复逋户二千有六百。
郡民建生祠以报公,于今祠之。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
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谓利及生民,则树无穷之名焉。
公尝使于夏台,时纳欸惟初,见公之仪,知朝廷礼乐,始尽其心焉。
三使于北疆,听公之言,知天子神圣,永怀其好焉。
《诗》云:「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谓夷狄为患,则往蕃屏之;
恩泽弗暨,则往宣畅之。
其公之谓乎!
逮于贰膳之年,圣倚弥重,历雄武河间、横海三大镇。
时天下无事,公谨其法制,安以清净,如叔子之在襄阳,仁信著于疆外。
公长七尺,气勇过人。
昔在西北,历战十二,大弓长甲,操擐自若,诸将伏其彊力。
公性刚不远仁,故无暴;
明不深物,故无怨。
孝亲之心,皓首如孤时,言必涕下,感动左右。
复常好施,与宗族同其有亡。
中外孤藐,一养于家。
虽享禄不薄,屡膺蕃庶之赏,彻乐之日,门中索然。
旧淮汴间运卒冻殍,岁常比比。
及公为使,每以俸泉市絮襦千数,衣其不自存者,且饲而休之,使得卒岁,曰:「此有司之过,那使僵仆道途,以累上仁」?
其爱君勤人如此而深也。
今文武班有考绩之制,率当自表,公曰:「国家廉让之风未衰,则吾岂敢」?
终身不为言。
其阶于通显,并天子畴其勋异,不得而谢焉。
公祗事三朝,几五十年,无一铢之罚。
又景德而降,权寄不绝,保任官材仅三百人,一无累者。
其明哲于人如此而博也。
公发身如班定远,事边如马伏波修水利如邵南阳,议食货如耿大农
有一于兹,名耸后世,公实兼之,宜其被金石而不朽矣。
将终,召掾曹沛国朱寀草理命于床下,且谓某尝从事于使部,仅知所存。
在甲令,五品而上,立神道碑。
如不得已,宜为我请。
孝子致其词,某不敢让。
惟公雄谋伟行,布于四方,非耳目可涯;
又多阴德,于人无能名焉。
敢言其略,以显我国家君子之休。
其铭曰:
天生张侯,维颍之滨。
星萃于上,炳为哲人,仪兹圣辰。
之德,柔文刚武。
弗无矜寡,弗有彊禦,犹仲山甫
之言,乃宣圣谟,于彼西北。
西北有孚,邦家之枢。
之功,克显克大。
攘彼戎寇,禦彼灾害,吾民是赖。
我生既勤,我年斯臻。
乃怀故园,乃谋嘉宾。
鼓缶而嬉,以休厥身。
帝锡我,归牧于乡。
锦裘煌煌,鸾衡锵锵。
故老饮歌,吾闾之光。
为何?
四方是力。
诚加于物,心竭于国,始终一德。
斯往焉,用恻然。
遗烈在人,史其舍旃,垂千万年。
按:《范文正公集》卷一一。又见《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一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四原注。
乞悬赏捕斩逆臣苗傅等劄子建炎三年四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二、《建炎复辟记》第一八页
契勘皇帝复即位,臣等于四月三日进至临平镇西约七八里以来,逆臣苗傅、刘正彦差官引兵前来拒敌。
有前军统制承宣使韩世忠率兵交战,王师大捷,其苗傅、刘正彦潜引所部人马由严州路逃遁。
臣等除已遣兵追袭外,契勘上件事止系苗傅等数人为首,其馀协从人自合一切不问。
臣等除已行下严、秀、越、池、湖、宣、衢州平江、宁府、广德军等处,分明出榜晓示。
如生擒苗傅、刘正彦,有官人转承宣使,无官人正任观察使;
生擒到王钧甫、马柔吉、张逵、苗翊,与转七官。
或能斩首,并同上件功赏。
馀人于所在出给公据赴行在,依旧收管。
望更赐睿旨,专遣使命,多降黄榜施行。
按:《建炎纪事》第二一页,清抄本。
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赠太保张公行状上之上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二
本贯汉州绵竹县仁贤乡武都里。
祖文矩,故不仕,赠太师沂国公
妣沂国夫人杨氏。
祖弦,故任殿中丞致仕,赠太师、冀国公
妣冀国夫人赵氏、王氏。
父咸,故任宣德郎,赠太师雍国公。
秦国夫人计氏。
公讳浚,字德远,本唐宰相张九龄节度使九皋之后。
九皋徙家长安,生子抗,抗生仲方仲方生孟常,孟常生克勤,克勤生𦅀,𦅀生纪,纪生璘,即公五世祖。
僖宗时国子祭酒,从幸蜀,因居成都,寿百有二十岁。
长子庭坚,以荫为符宝郎,后不仕。
符宝之子即沂公也。
沂公蚤世,夫人杨氏携三子徙绵竹依外家,遂为绵竹人
长子即冀公也。
冀公幼慷慨有大志,不肯屑屑为举子业,于书无所不通。
庆历元年,诏举茂才异等,近臣鱼公周询以公文五十篇应诏,召试秘阁报闻。
时西鄙方用兵,鱼公谓公曰:「天子以西事未宁,宵旰求贤,惟恐不及,子其可在草野乎?
仆当复率贤公卿共荐论,不敢隐也」。
遂与程公戡以公庆历禦戎策三十篇上。
公之策大抵谓唐之所患,节镇兵盛,今之所患,中原兵弱。
边鄙有警,无以禦敌,良由四方藩境无调习之甲兵,无亲信之士卒,兵以众合,将以位充,行陈部伍都无伦理,何异驱市人而战?
古者兵出不踰时,今五年矣,民困财匮,点科不息,生盗贼心,后患未可量也。
可不速有改更,图所以为靖民威敌久远之计乎?
今当以陕西四路、河北三路、河东一路割兵属将,公选其人,不拘官品,为置文臣通晓者二人为军谋,而使各得自辟其属,丁壮之目、财赋之用悉付之,勿使中官扰其事,勿使小人分其权。
而通置采访使二员,分部八路,提其纲领,紏其奸非。
如转运、提刑运判监军可悉罢去,庶几事权归一,戎虏可遏而人民可苏也」。
有旨下国子监详定以闻。
召试西掖
张公方平奏公论议优长,天子嘉之,授将作监主簿,实二年之冬,事载国史。
程公尤器重公,及帅泾原,辟公掌机宜事。
高阳,复辟焉,改秩知雷州
时黎人扰朱崖,朝命委公自四明遣兵数百,浮海道往镇海隅
公至,不鄙其民,抚绥安静,寇亦旋息。
管干都进奏院
公年踰六十,即浩然思归,致其事。
自号希白先生,筑希白堂,一时贤公卿皆为赋诗。
公亲教授雍公,雍公字君悦,中元丰二年进士第历官州县。
职事之外,覃思载籍,诸子百氏之说无不贯穿,而折衷于六经,其为文辞奇伟条畅。
元祐三年,自华州学官以近臣举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奏篇为天下第一。
比阁试,乃报罢。
太皇太后垂帘,哲宗未亲庶政,自宰相、百执事皆选用名彦,更张前日王安石政事之弊,排斥异议,沮抑边功。
公念明时难遇而内有所怀,思以补报,既不得对,无路上达。
宰相吕汲公大防方贵重用事,公作时议上之,大略谓今民和时雍,守成求助,而戒饬警惧不可以忽。
况大忧未艾,深患未弭,博祸未去:所谓大忧,戢兵之说也。
所谓深患,差役之说也。
所谓博祸,行法之说也。
戢兵之说,其忧有三:有损势耗财之忧,有沮军扰民之忧,有滋敌玩兵之忧。
差役之说其患有三:有贫富不均之患,有州县劳扰之患,有簿书侵挠之患。
而二者之本则在朝廷,惟朝廷之上去私意、公是非、明可否,一本于大中至正,法之可行,无问于新之与旧;
议之可用,无问于今之与昔,除目前之害,消冥冥之变,则所谓大忧者可转而为乐,所谓深患者可转而为安,所谓博祸者可转而为福。
今日之治,斯可维持于永世矣。
汲公不纳,而识者叹公先见之明且远云。
公归又六年,复召试,考官以公文辞杰出,寘高等。
宰相章惇览其策不以元祐为非,且及庙堂用私意等事,无所回互,甚不悦。
数日,公往谢之,嘻笑曰:「贤良一日之间万馀言,笔锋真可畏」。
因授宣德郎签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
人为公不满意,而公处之恬然。
于是奏罢贤良方正科而更置宏词科
,祖宗立制举,招延天下英俊,俾陈时政阙失。
天子虚己而听,得士为多。
熙宁六年用事大臣恶人议己,始令进士御试用策而罢制科。
司马丞相辅元祐初政,以求言为先务,遂复置焉。
至是恶雍公辞直,又废之而立词科。
词科之文,如表、章、赞、颂、记、序之属,皆习为佞谀者,以佞辞易直谏,蠹坏士心,驯致祸乱,而人不知其废置之源盖在此也。
公晚得异梦,若有告者曰:「天命尔子名德作宰相」。
未几而公生,故字之曰德远云。
公生四年而雍公没,太夫人年二十有五,父母欲嫁之,誓而弗许。
勤苦鞠育公,能言即教诵雍公文,能记事即告以雍公言行,无顷刻令去左右。
故公虽幼,而视必,行必直,坐不欹,言不诳,亲族乡党见者皆称为大器。
年十六入郡学,讲诵不间蚤夜。
同辈笑语喧哗,若弗闻者,未尝一窥市门。
教授苏元老叹曰:「张氏盛德,乃有是子。
吾观其文无虚浮语,致远未可量也」。
甫冠,与计偕入上庠
太夫人送之,拊其背而泣曰:「门户寒苦,赖尔立。
当朝夕以尔祖尔父之业为念」。
凡数十条,书之策以授公。
公去亲侧,常若在旁,无一言一动不遵太夫人之教。
京师纷华,每时节游观同舍皆出,公独在。
蓬州老儒有严赓者,时亦游太学,见公之为,咨嗟爱重。
赓尝学《易》有得,遂以《乾》《坤》之说授公。
公中政和八年进士第知枢密院邓洵仁蜀人也,与雍公有雅旧,谓公来见,当处以编修官
公竟不答,调山南府士曹参军以归,奉版舆之官。
山南大府事夥,帅重公才识,悉以委焉。
公为区处,细大各有条理。
治狱明审,务尽其情。
至狴犴木索,沐浴食饮亦必躬涖之,寒暑不废。
以故军民归心,讼于庭者,皆愿得下士曹治。
其受输尽去旧弊,使民得自执权概,人又便之。
公事罢归,即对太夫人读书,至夜分乃寐。
故同寮之贤者莫不亲之,其不肖者亦往往革面惮公,不敢为非。
蒲中孙伟奇父,名士也,时过府与帅饮,至夜分,帅命继酒于公所,公谓其使曰:「此为何时?
而欲发钥取酒酣饮乎?
郡人其谓何?
某不敢也」。
复命,帅未应,奇父整冠拱手曰:「公有贤属如此,某罪人也」。
问公姓名志之,即登车而去。
又兼权成固县事,秩满,郡人遮道送者以千计,画公像持以送公者至百馀。
转运使叹曰:「为小官得人之情如此,使得志于时,又当如何耶」?
褒城,辟熙河路察访司干办公事
到官遍行边垒,览观山川形势。
时犹有旧戍守将,公悉召,与握手饮酒,问以祖宗以来守边旧法及军阵方略之宜,尽得其实。
故公起自疏远,一旦当枢筦之任,悉通知边事本末,盖自此也。
有旨以夏人争地界事委察访司,命其属往视分画。
公以十数骑直抵界上所谓阳关者,夏人始张旗帜骑乘于谷中,意不可测。
及见公开诚,遂数语而定。
改秩至京师,调恭州司录以归。
靖康改元尚书右丞何㮚荐公,同胡寅召审察。
先是,中丞论事罢去,寓居郑州
调官归过郑,念蜀人,粗有时望,因见之,告以国事阽危,宜益自重,思经济之图,无为浅露,心重公。
执政,首荐焉。
公到阙,闻益轻儇,浸失人望,初见即以劄子规之,辞切厉。
不悦,不复使对,止除太常寺主簿
未几而虏至城下,公在京师,独与开封府判官赵鼎虞部郎中宋齐愈、校书郎胡为至交,寝食行止未尝相舍,所讲论皆前辈问学之方与所以济时之策。
时渊圣皇帝召涪陵处士谯定京师,将处以谏职。
以言不用力辞,杜门不出。
公往候见至再三,开关延入。
公问所得于前辈者,告公但当熟读《论语》。
公自是益潜心于圣人之微言。
二圣出城,公以职事在南薰门,有燕人姓韩者仕虏为要官,往来南薰,稔识公面。
一日,谓公曰:「大人辈(虏人呼贵酋为大人)京城之人不肯尽出金帛,翌日当洗城」。
指城一角曰:「至时吾立大皂旗于此,尔来立旗下,庶可免」。
公笑谓之曰:「公宜为大人辈言,京师之人若尽死,金帛谁从而得乎」?
姓韩人喜,若有得色。
他日复值之,谓公曰:「比日以尔言说诸大人,已罢洗城之议矣」。
此事世莫知也。
逆臣张邦昌乘时窥僭,公逃太学中,闻光尧寿圣太上皇帝即位南京,星夜驰赴。
至即除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员外郎
会上以履宝位,登坛告天,公摄太常少卿导引。
上见公进止雍容静重,心重之,即欲大用。
诘朝以语宰执,时中书侍郎黄潜善尝在兴元,知公治绩,因称述焉。
上简记,他日除公殿中侍御史
先是,宰相李纲以私意论谏议大夫宋齐愈,腰斩。
公与齐愈素善,知齐愈死非其罪,谓上初立,以私意杀侍从,典刑不当,有伤新政,恐失人心。
既入台,首论纲罢之。
驾幸东南,道途仓卒,后军统制韩世忠所部军人劫掠作过,逼逐左正言卢臣中坠水死。
公以虽在艰难扰攘中,岂可废法如此,即奏劾世忠擅离军伍,致使师行无纪,士卒散逸为变,乞正其罚。
有旨从赎,公重论奏,及乞追捕散逸为变者。
上为夺世忠观察使,上下始肃然,知有国法。
维扬,即劝上无忘二帝北狩,常念中原,汲汲然修德去弊以振纪纲。
每奏事,上未尝不从容再三问劳,泛及为治之方,辄至日昃。
公所论专自人主之身以及近习内侍、戚里,以为正天下之本在此。
乃奏崇、观以来,滥授官资,乞尽釐正;
戚里邢焕、孟忠厚不当居侍从,宜换右职;
驸马潘正夫不待扈从,先来维扬,请治其罪;
内侍李致道误国为深,不当引赦叙复;
尚书董耘独以藩邸恩夤缘通显,宜即退闲,皆蒙采纳。
时以藩邸旧宫锡号升旸,至维扬内侍占官寺为之。
公奏:「方时艰难,行幸所至,岂宜为此以重失人心?
此必从行官吏欲假威福,妄兴事,借御前之号,为奉己之私耳。
乞行罢止」。
上从之。
侍御史,赐五品服。
公感上知眷,益思效忠。
时车驾久驻维扬,人物繁聚而朝廷无一定规摹,上下颇觖望。
公奏:「近日军民论议纷然,彼得藉口为说者,盖二帝远在沙漠,而陛下乃与六宫端居于此,何怪人之窃议。
愿明降睿旨,以车驾不为久住维扬之计晓谕军民,仍乞朝廷早措置六宫居之地,然后陛下以一身巡幸四方,规恢远图,上以慰九庙之心,下以副军民之望」。
他日奏事,上谓公曰:「朕于直言容受不讳,近有河北武臣上书,不知朝廷事体,诋毁朕躬,亦不加罪」。
公请以所得圣语布告中外,激劝言者,庶几有补于国,上嘉纳焉。
又奏:「中原,天下之根本也;
朝廷,中原之根本也。
本之不摇,事乃可
愿降诏旨,敕东京留守司略葺大内及关、陕、襄、邓等处,常切准备车驾巡幸,及以今来行在所止不为久居之计,庶几内外和悦,各思奋励以图报国」。
宰相浸不悦。
又论御营使司属猥众,俸给独厚,资格超越而未尝举其职,乞行沙汰,使侥倖者无以得志,法行自近,军气必振。
又论无谓虏不能来,当汲汲修备治军,常若寇至,遂大咈黄潜善等意。
公以孀母在远乞外补,除集英殿修撰,知兴元府
公已登舟,候朝辞,有旨除礼部侍郎,日下供职。
召对便殿,上慰劳宣谕曰:「卿在台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将有为,政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者。
卿为朕留,当专任用张悫及卿」。
公顿首泣谢,不敢言去。
时为中书侍郎,未几而卒。
上一日复谓公曰:「郭三益可与卿共事」。
未几而三益亦卒。
公念虏骑必至,而庙堂晏然,殊不为备,率同列力为宰相言之。
潜善汪伯彦笑且不信。
公常以疾在告,独上眷遇益深,除公御营参赞军事,拨鲁珏、杨周等所部兵,令同吕颐浩教习所谓长兵者。
公亲往点阅,籍其乡贯、年齿与所习艺能。
复被旨同颐浩江淮措置。
未几,虏骑自天长逼近郊,公从驾渡江。
平江朝议东幸,诏朱胜非吴门禦贼。
问谁当佐胜非,左右莫应。
公独慷慨愿留,遂以本职同节制平江府、常、秀州江阴军军马,车驾遂东。
时建炎三年二月八日也。
公行平江四境,规度可控扼虏所来道,决水溉田为限,立烽堠,召土豪与议。
时禁卫班直及诸军溃归无虑数万众,乏食,所至焚劫。
一夕,知府事汤东野苍黄见公曰:「城四外焚庐舍,火光并起,柰何」?
公笑曰:「此必溃军之归,正当招集」。
问府藏银绢有几,即白胜非便宜出黄榜及旗于门,以圣旨招集,支赐银绢各若干,令结甲而入,且令市人广造食物以俟。
顷之,溃兵皆以次入,既得赐,又市食,无敢哗者。
明日,令依所结甲出盘门,赴行在所,违者斩。
如是数日不绝,而公旧所教习长兵至者亦近三千人。
二十日朱胜非召赴行在,公独节制。
三月八日东野忽复遽告公,闻有赦至。
公虑时方艰难,事变莫测,命东野先遣亲信官驰至前路,发封以告。
少顷,东野驰来曰:「事变矣,乃明受赦也」。
袖以示公。
时府中军民已知有赦,公谓东野令登谯门,宣有旨犒设诸军一次,内外乃
九日,有自杭持苗傅、刘正彦檄文来者。
公恸哭,念王室祸变如此,戴天履地,大义所存。
平江兵少力单而逆顺势殊,岂复强弱利害之足较?
便当唱率忠义,举师复辟,诛讨叛贼,以济艰难。
虽孀母在远,身无嗣继,而义有所不可已也。
亟召东野提点刑狱赵哲至喻之,且激以忠义。
二人感激愿助,因秘其事,夜召江为名,尽调浙西弓兵,令东野密治财计。
十日,得省劄,召公赴行在。
承宣使张俊领万人自中涂还,公遣问之,乃云等敕交割所总人马,赴秦凤路总管任。
公念上遇厚,而纯实,可谋大事,急使东野启城抚谕诸军。
立诣公所,公独留,握手语曰:「太尉知皇帝逊位之由否?
此盖、正彦欲危社稷」。
语未终,泣下交颐,亦大哭曰:「有辛永宗者来自杭,备为言。
喻将校辈,且当诣张侍郎求决。
侍郎忠孝,必有处置」。
公虑意未确,复再三感动之。
曰:「只在侍郎
若官家别有它虞,何所容身」?
公应曰:「某处置已定,当即日起兵问罪」。
大喜,且拜曰:「更须侍郎济以机权,莫令惊动官家」。
公给军衣粮并及其家,皆大悦。
公召辛永宗、正彦所与谋为谁,曰:「归朝官王钧甫、马柔吉。
旧闻侍郎尝识甫等,请以书先离间之」。
是夜,公发书约吕颐浩、刘光世兵来会。
颐浩节制建业,光世领兵镇江,公虑书不达,复遣人赍蜡丸从间道往。
公已再被赴行在之命,知为傅等奸谋,而兵未集,未欲诵言,戒东野、哲各密奏虏未退,靳赛数万众窥平江,若张某朝就道,恐夕败事。
公亦奏:「张骤回,平江人情震詟,臣不少留,恐生事」。
因命遣精兵二千扼吴江而奏曰:「俊兵在平江者多,臣故分屯,以杀其势」。
盖惧、正彦觉勤王之谋,先出不意,遣兵直捣平江故也。
十一日,附递发奏:「臣伏睹三月五日睿圣皇帝亲笔:『朕即位以来,强敌侵凌,远至淮甸,其意专以朕躬为言。
朕恐其兴兵不已,枉害生灵,畏天顺人,退避大位』。
臣伏读再四,不觉涕泣。
臣窃以国家祸难至此,皆臣等不能悉心图事,补报朝廷,致使土地侵削,人民困苦,上负睿圣之恩,下失天下之望。
今睿圣皇帝以不忍生灵之故避位求和,臣独有一说,不敢不具陈其详。
臣窃以当今外难未宁,内寇窃起,正人主忧劳自任,马上求治之时。
太母以柔静之身,皇帝以冲幼之质端居深处,责任臣寮,万一强敌侵凌,不肯悔祸,则二百年宗庙社稷之基拱手而遂亡矣。
臣愚不避万死,伏愿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特轸宸虑,祈请睿圣念祖宗付托之重,思二帝属望之勤,不惮勤劳,亲总要务,据形势之地,求自治之计,抑去徽名,用柔敌国,然后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监国于中,抚靖江左,如此则国家大计自为得之
如以臣言为然,乞行下有司,令率文武百寮祈请施行」。
贴黄:「臣契勘,伏睹睿圣皇帝方春秋鼎盛,而遽尔退避大位,恐天下四方闻之不无疑惑,万一别生它虞。
更乞睿断,详酌施行」。
并具因依申尚书省,「伏望朝廷率文武百官力赐祈请」,及具咨目报苗傅、刘正彦:「某久病无聊,日思趋赴行在,缘靳赛人马过平江平江之人各不安居,守贰日夕相守,不容出城。
朝夕事毕,即便登途。
迩者睿圣皇帝以不忍生灵涂炭之故避位求和,足见圣心仁爱之诚。
然当此多难,人主马上图治之时,若睿圣谦冲退避,上无以副宗庙之寄,次无以慰父兄之望,下无以厌四海之心。
某曩备员言官日,窃见睿圣皇帝聪明英断,意欲有为,止缘小大臣寮误国至此。
某叨窃侍从,盖亦误国之人,乃至过江,事出仓卒。
向使将相有人,睿圣岂肯轻发?
太母垂帘,皇帝嗣位,而睿圣乃退避别宫,若不力请,俾圣意必回,与太母分忧同患,共济艰难,中兴之业未易可图。
二公苟不身任此事,人其谓何?
当念祖宗二百年涵养之旧,今所恃以存亡,惟睿圣皇帝。
况皇帝天资仁厚,从谏如流,愿勉为之,再三恳请,睿圣宜无不允也」。
又与柔吉、钧甫书曰:「此事当责在二公」。
是日,公再被促赴行在之命。
进士冯轓(后更名康国。),与公为太学之旧,来平江相从。
公察轓慷慨气义人也,夜四鼓,呼轓具道所以,且云:「已具奏及移书,今若得一人往面悉此意,大善」。
轓激厉请行,诘朝即就道。
是日,再以书促颐浩、光世报所处分次序。
十三日,以所奏检报诸路,复督颐浩、光世速选精锐来会平江,而张俊再被赴秦州指挥,且命思恭总其兵。
思恭知逆顺,信用公言,奏不敢交兵。
十四日,公被命除礼部尚书,将带人马疾速赴行在。
公复奏不可离平江状。
十五日、正彦遣俱重赍诏书抚谕,且来吴江张俊
公召重至平江,重桀骜,以秘计恐之,重逃避。
既而公得请兼领兵。
有报韩世忠海船到常熟岸者,喜曰:「世忠来,事办矣」。
白公
公以书招之,世忠得书号恸。
十八日,见公于平江,相对恸哭。
世忠曰:「某愿与张俊身任之」。
偶甄援自杭来,诡称睿圣面令促诸军。
公使遍谕、世忠,及至镇江喻光世及部曲等众,皆号恸。
十九日冯轓至自杭,、正彦答公书皆不情语,柔吉、钧甫亦以书来。
是日,颐浩、光世报军行。
二十日,公大犒、世忠将士,令世忠奏以兵归行在,而密戒世忠急至秀据粮道,候大军至。
酒五行,公亲呼诸将校至前,厉声问曰:「今日之举,孰顺孰逆」?
众皆曰:「我顺贼逆」。
公复厉声曰:「若某此事违天悖人,可取某头归苗傅等。
等以观察使及金钜万求某,得某者可即日富贵。
不然,一有退缩,按以军法」。
众感愤应诺。
世忠军自平江舟行不绝者三十里,军势甚振。
是时逆党传闻,已自震慑,有改图之意矣。
公又恐贼急邀车驾入海道,先遣官属措置召募海船,亦甚集。
二十一日,复遣冯轓以书行,且令轓居中几事相应。
会得等书云:「朝廷以右丞侍郎伊尹、周公之任,非侍郎其谁当之」?
公不胜忠愤,度等已觉公义兵动,而我兵势既已立,遂因递报之,其略云:「自古言涉不顺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逊谓之震惊宫阙。
是以见君辂马,必加礼而致恭,盖不如是,无以肃名分、杜僭乱也。
立之事,非常之变,谓之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者,族矣。
凡为人臣者,握兵在手,遂可以责君之细故而议废立,自古岂有是理者哉?
炎皇帝春秋鼎盛,不闻失德于天下,一旦逊位,岂所宜闻?
自处已定,虽死无悔。
呜呼!
天佑我宋,所以保卫皇帝者历历可数。
出质则虏人钦畏而不敢拘,奉使则百姓讴歌而有所属。
天之所与,谁能废之?
况祖宗在天之灵岂不昭昭,借使事正而或有不测,犹愈于终为不义不忠之人而得罪于天下后世也」。
等得书,怒,遣赤心军及王渊旧部精锐尽驻临平,而韩世忠之军已扼秀州矣。
公作蜡丸帛书云:「不得惊动圣驾」。
募人赍付主兵官左言以下八人及知临安府康允之,皆达。
又作手榜遣人间道晓谕临安居民曰:「访闻前日睿圣皇帝逊位,军民掩泣,各不聊生,足见军民忠义之情」。
世忠既抵秀州,称病,日令将士造云梯,修弓矢器械。
、正彦震骇,亟除世忠、俊节度使指挥略云:「世忠、俊深晓内禅大义,不受张某诖误」。
二人皆不受命。
、正彦又令朝廷降指挥谪公,其词曰:「张某阴有邪谋,欲危社稷,责授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仍令平江差兵级防送,经由行在赴贬所」。
二十四日颐浩以兵至,公迓且勉之,握手嚱嘘。
颐浩亦曰:「事不谐,不过赤族」。
翌日,光世亦至。
二十七日,传檄内外,辞曰:「宋有天下垂二百年,太祖太宗开基创业,真宗、仁宗德泽在民,列圣相传,人心未厌。
昨因内侍童贯首开边祸,遂致虏骑历岁侵凌。
逆臣苗傅躬犬彘不食之资,取鲸鲵必戮之罪,乃因艰难之际,敢为废立之谋;
刘正彦孺子狂生,同恶共济,自除节钺,专擅杀生。
仰惟炎皇帝忧勤恭俭,志在爱民,闻乱登门,再三慰喻,而等陈兵列刃,凶燄弥天,逼胁至尊,苍黄逊位,语言狂悖,所不忍闻。
大臣和解而不从,兵卫皆至于掩泣。
诏书所至,远近痛心。
骇戾人情,孰不愤怒!
等揭榜阛市,自称曰『余祖宗讳名』,曾不回避,迹其本意,实有包藏。
今者吕颐浩金陵之师,刘光世引部曲之众,张某治兵于平江韩世忠、张俊、马彦溥各领精锐,辛道宗思恭总率舟师,汤东野、周杞扼据冲要,赵哲调集民兵,刘诲、李迨馈饷刍粮,杨可辅等参议军事,并一行将佐官属等,同时进兵,以讨元恶。
师次秀州,四方响应。
用祈请炎皇帝亟复大位,以顺人心。
今檄诸路州军官吏军民等,当念祖宗涵养之恩,思君父幽废之辱,各奋忠义,共济多艰。
所有朝廷见行文字,并是等伪命,及专擅改元,即不得施行。
敢有违戾,天下共诛之」!
二十八日张俊、光世相继行,闻行在已有复辟之议矣。
,公遣冯轓授以计策,、正彦闻平江之师将至,甚忧恐。
轓知动,即以大义白宰相朱胜非曰:「张侍郎之意,盖以国步艰难,政当马上治之。
主上盛年,乃传位襁褓之子,听断不出帘帷,天下恐有不测之变。
纵主上谦虚,固执内禅之论,此犹有一说焉。
主上受圣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今日当以渊圣为主,睿圣称皇太弟,依旧天下兵马大元帅,嗣圣当称皇太侄。
太母垂帘听政,大元帅治兵征伐于外,此最为得策」。
胜非令轓与二人议,轓反覆告之,、正彦有许意,遂与同议都堂
轓同、正彦、钧甫四人并引见,太后劳问曰:「卿等皆忠义之臣」。
轓遂奏曲折。
议定,乞赐、正彦铁券,诏宣百官,少顷毕集。
宣诏云:「二十五日苗傅、刘正彦等四人上殿奏事,奉圣旨,睿圣皇帝宜称皇太弟,依旧康王、天下兵马大元帅
皇帝宜称皇太侄」。
百官退,诣睿圣宫,上御殿引见、正彦,词色粹然,问劳有加。
等出宫,以手加额曰:「不意圣天子度量如此」。
既而、正彦归军,逆党张逵曰:「赵氏安,苗氏危矣」。
王世修尤大悖,三鼓胜非府变其事,复欲改正嗣皇依旧,而睿圣之名止称处分天下兵马重事胜非不能夺。
轓次日力争,胜非云:「勿与较,其实一也」。
轓遂归,而勤王之师已悉至秀州
三十日,公被命同知枢密院,亦不受。
四月二日,公次秀州,奉复辟手诏,而等大兵屯临平,公进发。
三日,次临平世忠当前,次之,光世又次之。
逆党立旗招喻世忠等,世忠与战,军小却。
世忠亲挥刃突前曰:「今日不为官家面上带几箭者斩之」!
众争奋,贼党苗翊等大败,、正彦相继逃遁。
是夕,皇帝圣旨除公知枢密院事
翌日,公与颐浩等入内朝见,伏地待罪泣下。
再三慰劳,宣喻云:「曩在睿圣,两宫几不相通。
一日,朕方啜羹,小黄门直趋前传太母之命曰:『张浚早来不得已安置郴州』。
朕不觉覆羹于手,今其迹尚存。
自念卿既被责,此事谁任」?
公呜咽奏:「臣蒙陛下眷遇之厚,久历台省,不能补助,致虏骑凭凌,祸变窃发。
臣之罪大,敢复论功」?
上再三称叹,独留公,引入后殿,过宫庭。
上宣喻:「隆祐皇太后知卿忠义,欲一识卿面目,垂帘见卿自庭下过矣」。
公惶恐,顿首谢。
上属意欲倚公为相,公辞晚进,不敢当。
盖公意以关陕为中兴根本,欲请行矣。
上曰:「顾无以见朕意」。
解所服玉带,命内侍覆去龙饰赐公曰:「此祖宗御府所宝也」。
公重辞元枢之命,诏书曰:「卿以小宗伯之职赞天营之事,乃能总合诸师,来赴行在之急,俾奸宄不敢辄肆。
威声既振,妖孽宵奔,致朝廷于安平无事之地,卿之功大矣。
宜勿复辞」。
、正彦既败走,与死党直趋闽中
公命世忠以精兵追之,并缚于建州,槛至行在所
及其党左言、张、王世修等,伏法建康市。
,公起义兵行次嘉禾,一夕坐至夜分,外间警备亦甚严,忽有刺客至前,腰间出文书,乃、正彦遣来贼公,赏格甚盛。
公顾左右皆鼾睡,见其辞色不遽,问:「尔欲何如」?
对曰:「某河北人,粗知逆顺,岂以身为贼用者?
侍郎精忠大节感通神明,某又安忍害侍郎耶?
特见备禦未至,恐后有来者,故来相报耳」。
公下执其手问姓名,曰:「某粗读书,若言姓名,是徼后利。
顾有母在河北,今径归矣」。
遂拂衣而去,其超捷若神。
翌日嘉禾死罪囚斩以徇曰:「此苗傅等刺客也」。
后亦无它。
公私识其人状貌物色之,终不遇云。
薛庆啸聚淮甸,兵至数万,附者日众。
公以密迩行阙,一有滋蔓,为患不细,且闻等无所系属,欲归公麾下,请往示大信以招抚之。
渡江而靳赛等率兵降,遂径至高邮,入垒,从行者不及百人。
出黄榜示以朝廷恩意,感服再拜。
始,公入贼垒,外间不闻公信,浮言胥动,颐浩等遽罢公枢筦。
及闻公讫事还,上叹息,即日趣公归,且诏就职。
公辞,上抚劳再四,复亲书御制《中和堂诗》赐公,有曰:「愿同越勾践,焦思先吾身」。
其卒章曰:「高风动君子,属意种蠡臣」。
仍题其后曰:「卿看毕密藏,恐好议者以朕属意篇什也」。
其眷待如此。
公素念国家艰危以来,措置首尾失当,若欲致中兴,必自关陕始,又恐虏或先入陕陷蜀,则东南不复能自保,遂慷慨请行。
诏以公充川陕宣抚处置使,便宜黜陟。
赐亲笔诏书曰:「朕嗣承大统,遭时多艰,夙夜以思,未知攸济。
正赖中外有位悉力自效,共拯艰危。
今遣知枢密院事张某往喻密旨,黜陟之典,得以便宜施行。
卿等其念祖宗积累之勤,勉人臣忠义之节,以身徇国,无贻名教之羞;
同德一心,共隆兴之业,当有茂赏,以答殊勋」。
公行有日矣,会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来赴行在。
自靖康围城与女真通,及京城破,逼胁后妃及渊圣太子宗室入虏中,又乘势剽略为乱,左右张邦昌,为之从卫,罪状非一。
至是闻二凶伏诛,始自豫章拥众入朝。
既陛对,恃其众盛,悖傲无礼,多所邀求,且乞贷、正彦逆党左言等死。
公奏大略云:「琼大逆不道,罪冠三千之辟。
呼吸群凶,布在列郡,以待窃发。
若不乘时显戮,则国法不正,且它日必有王敦、苏峻之患。
臣任枢筦之寄,今者被命奉使川陕,启行有日,乃心踟蹰。
若不尽言,乞伸典宪,死且不瞑」。
上深然之,公独与权枢密院检详文字刘子羽密谋,夜召子羽及选密院谨饬吏数辈,作文书劄榜皆备,锁吏于府中。
翌早,公赴都堂,召议事。
从兵溢涂巷,意象自若。
坐定,公数罪,愕眙,命缚送大理寺
子羽已张榜于省门外,亲以圣旨抚劳众曰:「圣旨罪止,馀皆御前军也,无所预」。
众顿刃应喏。
论死,兵分隶神武军。
自靖康后,纪纲不振,王室陵夷。
公首倡大义,率诸将诛、正彦,乘舆返正,复论正罪,而后国法立,人心服。
自武夫悍卒、小儿灶妇、深山穷谷、裔夷绝域皆闻公名,盎然归仰忠义之感,实自此也。
公辟子羽参议军事,遂西行。
独念上孤立东南,朝廷根本之计未定,蚤夜深思,苟有所见,不敢不纳忠,以身在外而不言也。
尝奏曰:「前日馀杭二凶鼓乱,彼岂真恶内侍哉,当此艰危,人情摇,欲为不顺,借此以鼓惑众听耳。
然在我者有隙指,其事乃作。
愿陛下谨之察之,于细微未萌之事每切致意,使奸逆无以窥吾间」。
又曰:「臣累具奏,谓前此大臣不肯身任国事,意谓事苟差失,众言交攻,取祸必大。
惟因循度日,万一得罪而去,亦不过谓庸缪,落职领祠而已。
此风误国有素,愿陛下临朝之际,不匿厥指,与大臣决议,继自今必使身任其责,脱或败事,诛罚无赦」。
又奏曰:「听言之难,自古记之。
《书》称先王之盛有曰:『侍御仆从,罔匪正人』。
夫仆从之微也,而亦必严择,盖其朝夕在君侧,浸润肤受,言为入。
苟使小人得售,将何所不至?
夫小人进谗说以快其私,经营窥测,投隙伺间,固不正名其事、显斥其人也。
或因献谈谐之说,或假托市井之论,夤缘附会,其甚微。
人君一或忽之,则忠贤去国,亿兆离心,其祸有不可胜言矣。
臣谓欲尽听言之道,莫若亲君子而远小人。
不然,虽有过人之聪明,而朝夕所狎近者既皆非类,渐渍以入,其能无过听之失乎」?
又奏曰:「自古大有为之君,未有不体乾刚健而能成其志者也。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人君法天,莫大于此。
少康氏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而夏后之业复振,盖其经营越四十年,向使其间一萌退缩之意,则王业无自而兴矣。
汉高帝困于鸿门,屏于巴蜀,败于荥阳、京索间,屡挫而愈不屈,终灭项氏以启汉基。
此二君者,岂非刚健不息而卒能配天乎?
今日祸变可谓极矣,意者天将开中兴之基,在陛下体乾之刚,身任天下而已。
愿陛下以至公至诚存心,恻怛哀矜,思天下之所以困穷,生民之所以涂炭,自反自咎,身任其责,便佞之惑耳者去之,美丽之悦目者远之,以至于衣服饮食,亦惟菲薄之务,淡然漠然,视天下无足以动吾心者,而专以宗社生灵为念。
苟言之非有益于宗社生灵者弗言也,苟思之非有益于宗社生灵者弗思也,持之以坚,行之以久,乾乾不息,则上可以动天,下可以格人。
由近及远,由内及外,民虽至愚,岂不感化?
少康、汉祖之事业又何难哉?
臣于陛下分则君臣,情则父子,故虽远去天威,而区区爱君之心不敢不思所以自效」。
上手书赐公曰:「卿自离阙,曾未几时,奇画深规、忠言谠论著之简牍,已三上矣。
虚怀领览,嘉叹不忘」。
时渡江大赦,独李纲以言者论列贬海外不放还。
公论奏逆党如吴幵、莫俦顾反得生归,虽轻疏,亦尝为国任事,乃不得叙,天下谓何?
上用公奏,得内徙。
始,公尝论纲罪,至是独为伸理,其用心公明,无私好恶类如此云。
悬赏斩捕苗傅刘正彦建炎三年四月三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五○、《宋会要辑稿》兵一○之二三(第七册第六九三○页)
如生擒到苗傅、刘正彦,有官人与承宣使,无官人与正任观察使
如捉到王钧甫、马柔吉、张逵、苗翊、苗瑀,与转七官;
如能斩首级,亦与上件赏。
其馀一行官兵、将校并与放罪,一切不问,仰于所在陈首,出给公据,发赴行在,依旧收管。
如不愿就上件官,每获苗傅、刘正彦一名,支赏钱十万贯,馀人每名支赏钱一万贯。
若徒中官员、将校、人兵等有能斩到逐人首级,亦依此施行。
苗傅刘正彦部下将佐使臣军兵自首诏建炎三年四月七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五○、建炎复辟记
苗傅、刘正彦谋为不轨,王钧甫、马柔吉、王世修、张逵、苗翊瑀同情共谋,自合收捕外,其馀将佐使臣、效用军兵等本不知谋,各系无罪之人,许其出首;
擅行杀戮,并依杀平人法。
已降敕条告谕所在出给公据,赴行在依旧收管。
切虑尚怀畏避,潜藏不敢出首,可多出文榜晓示,限一月出首,依已降敕条施行;
应干失职官吏,已令三省日下黜谪了当,自后并不得请处。
陈隐士碣铭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六、《跨鳌集》卷二九、《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七
君讳某,字淳老
唐广明中,某以羽卫属扈僖宗西狩,卒于,子孙家阆中,至公十一世矣。
淳化中,贼王钧成都,獠李顺武阳,两川震扰,名光乂者,以勇力捍斗,贼平,补遂州别驾
广安之云宾,爱山水颖异,遂筑室以居。
生子德鉴、咸若。
咸若生篆,篆生公著,公著生公,皆隐云宾。
云宾大聚落,公数世以恩意赒恤其人,土人德之。
颍川家谓人辄曰:「此吾土俭岁之黍稷也,祁寒之衣裘也」。
公圜机,遇事警敏,于书虽涉猎而无所不读。
昔程士以词赋,君造语清拔,易取名不难掇贵仕。
属父卒,祖母王,母徐齿迫暮不堪釐生,公游学巴蜀间,投笔而归。
问田舍事,自言孔方兄不至痴我,当神我,阡陌君宜知我,不愚我,五经笥岂忘我,自存我。
料理深藏,权时盈虚,其术在计然鸱夷之间,产加十倍,以故游士归之,行者必以赆,能饫饱其意。
士夫扬之,义声落西南籍甚。
天资纯孝,事二堂滋益恭,旦旦问安,侍洮颒,进膳饮,趋前为寿,无一日惰𧮭。
王与徐年极高,王前死,死时公已老,追慕毁瘠。
迨事徐,奔走左右,策翼承颜色,翘翘如壮时。
过者相语云,是中有老莱子
徐丧既终制,犹衣衰墨。
或告以先王制礼,贤者不敢过,君子制行,亦不以己。
以兹尚人,可乎?
公应曰:「吾知丧吾亲,终身之慕。
计天地万物,不吾易也」。
他日卜冢藏,地理家互訾谪,莫知适从。
君祷于云宾山之神,夕梦神指示其所曰:「吉无逾此」。
遂葬。
又营石室其旁,谓其子曰:「异时于此祔我,庶几依吾母。
若早得从游地下,为乐不苦也」。
政和元年七月一日以疾卒,年六十。
临终戒其子越曰:「汝学以显亲,从汝志也,不则谨守先业。
吾家三世一子,俭故能足。
崇德以当势,无罪以当贵,坚强以当名,清净忠正自娱乐,则隐非隐,不显犹显也」。
留二诗以训,卒章有亲贤远小人之戒。
公再娶,皆刘氏。
前者生子越,字居中
一女子适王思,孙男三。
公卒之三年十二月某日,葬昔自营之墓。
某伏幕武信清州人或时往来,更称居中贤,一面之。
吏通谒有居中名在,因倒屣逆之。
坐久语,益温润,人非虚称之也,为之赋《承德堂诗》。
居中荐以书来丐公铭,予辞之曰,顾不识乃翁,今覈实居中,则翁可知矣。
铭曰:
琳公有书,可订不诬。
言世忠孝,籍之清都
若昔隐君,事王与徐。
至行动天,化岂物俱。
其飞行自在,周九洞而流六虚,岂遂栖云宾者乎!
北山熙熙亭题记元祐元年九月 北宋 · 徐辅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三、道光《广东通志》卷二○八、民国《阳江县志》卷三六
元祐元年重九日北山寺之西南隅新亭成,太守公辅以时和岁丰,政优事简,召客七人,而又喜其弟纬至,同宴于亭上而落之,名其亭曰熙熙。
戎柴充、□□□、幕罗明远、令昌符、尉王钧、□□□□□□郭寓寔从。
田布传后1098年 北宋 · 苏过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斜川集》卷六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魏人德田弘正而爱
弘正遇害于镇也,穆宗魏博,使讨贼。
度支饷不继,牙将史宪诚者,因是以怒众。
众不肯战,曰:「公能行河朔旧事,则生死从公。
不然,不可以战」。
叹曰:「功不成矣」。
即为书谢帝曰:「臣观众意,终且负国」。
引刀刺心于几筵,曰:「上以谢君父,下以示三军」。
余读至此,流涕太息,曰:「呜呼哀哉!
能不爱死而不知死所也」。
乌喙能杀人,亦能起死者也。
今有人寝疾将死,食乌喙而得生者十人而一,不食而死者皆是也。
夫畏乌喙而待尽,岂若庶几于十一者耶?
余为儿童时,见长老先生言:淳化中成都戍卒王钧叛,杀尹据城,将剽诸郡,而蜀之戍卒将与之合。
杨怀忠者知之,大会将校,出其二息,辞于众曰:「贼有成都,必窥诸郡。
蜀小而近,必首被兵。
吾当死之。
两稚子不可以污贼,请乘其未至,假手于君等杀之。
然后持吾首归贼,则室家完而身且富贵」。
众泣曰:「吾属独无父母妻子乎?
主亡而吾存,赤吾族矣。
公独欲为忠臣,使他人为反虏耶」?
怀忠曰:「若然,奈何」?
皆曰:「生死从公」。
于是散府库,发民财,得兵千人,出城一舍伏之。
是暮,贼憩伏所,期以旦攻城。
士方食,伏起歼之,遂远引兵,壁成都,贼气慑,不敢出累月。
王师至而贼平,怀忠之力也。
呜呼!
不知出此也。
此岂非食乌喙而生者耶!
何则?
先人有夺人之心,而反侧者易以义使也。
之贵也,本以弘正有恩于,使世其官,可以成功耳。
魏人以河朔旧事逼之,岂遽有害之之意哉!
若能请于军,曰:「先将军以六州归天子,使汝一方不陷于叛逆。
宣慰之言在耳,今几日而忘之。
不能从诸君为乱,上负君父,下惧祸不旋踵,以取笑天下。
愿诸君杀而后反」。
则魏人素德其父,未忍杀其子也。
岂不忠义之两全哉!
弘正以兵助讨蔡,帝议使人代之,而士卒爱,愿留,乃止。
亦素有德于魏人也。
其时部曲必有在者,此辈岂肯从乱哉!
郭子仪恩结回纥,而保其不以刃相向。
夷狄犹能尔,而况父子有恩于魏乎?
若以忠义激之,祸福动之,戮一宪诚,军自定矣。
然后举兵讨镇,雪弘正之冤,刷朝廷之耻,克融势孤,不戮而擒矣。
岂非再造河朔之功乎?
万有一死宪诚之手,使朝廷以杀帅之罪讨于魏人,众所嫉恶而弃之也。
岂不贤于自经沟渎之为谅哉!
惜乎不能已。
河北之再乱者,之死也。
朱丞相渡江遭变录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八、《文定集》卷一一
建炎三年三月一日中书侍郎朱胜非尚书右仆射
五日苗傅、刘正彦叛,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子皇帝位,隆祐太后同听政,制除庆远承宣使御营使司都统制,正彦渭州观察使副之。
六日,赦书上太上皇帝徽号,曰「睿圣仁孝皇帝」,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
属官张渠、马柔吉、王世修并为直龙图阁王钧甫为右文殿修撰
十日改元明受,其诏曰:「稽日月有临之义,合天人合受之公」。
御史中丞郑瑴言:「近日朝廷差除行遣,多出、正彦之意。
二人出入都堂,殆无虚日,外议喧然。
若上下共由此道,国家兴丧未可知也,乞严赐戒敕」。
礼部侍郎张浚纠合义兵于平江签书枢密院事吕颐浩江宁以兵来会。
十二日,百官始朝睿圣宫。
十三日,诏召吕赴阙,除张礼部尚书、正彦节度使
吕、张皆不受命,诏责张散官郴州安置,张又不受命。
吕、张等移檄讨逆。
二十三日诏,「访闻有侍从掌兵之官,不晓授受本末,不计社稷安危,轻易以惑人心,迁延而违诏命」。
盖指张也。
已而吕、张皆奏乞复辟。
二十四日,诏降睿圣皇帝为皇太弟、天下兵马都元帅、康,皇帝为皇太侄,监国
二十五日郑瑴留百官班,乞全台上殿,乃召郑瑴殿中侍御史廷秀同对。
二人力争其不可,又至都堂争之,遂寝前诏。
四月一日,复辟。
三日,义兵至临平、正彦遣兵拒战,大败,乃遁。
于是诏赐郑瑴曰:「顷者逆徒作难,将臣扇凶,胁制朝廷,行其私意,大臣俛首,惟其所为。
卿适在中司,义行正色,不为室家之计,屡陈社稷之言。
虽文武协规,外有勤王之举;
而忠义奋发,亦由守节之臣。
迨兹还政之初,特有枢机之授」。
今观朱丞相《渡江遭变录》,其秘谋奇计,固多世人所不知者,然其间大节目往往不见。
又六日赦书上徽号,曰「睿圣仁孝皇帝」,今但云上幸别宫,继有旨称「睿圣太上皇帝」。
然则赦书谁所定?
所谓有旨者,旨安所自出哉?
改元明受,乃三月十日,而以为十八日。
又十二日百官始朝睿圣宫,今但于幸别宫之下,云宰执百官皆从侍卫如仪而已。
张丞相所上表,其略云:「当今外难未宁,内寇窃起,正人主忧劳自任、马上求治之时。
太母以柔静之身,皇帝以幼冲之质,端居深处,责任臣寮,万一强敌侵凌,不肯悔祸,则贰百年宗庙社稷之基,拱手而遂亡矣。
臣愚不避万死,伏愿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特轸宸虑,祈请睿圣,念祖宗委托之重,思二帝属望之勤,不惮勤劳,亲总要务,居形胜之地,求自治之计,抑去徽名,用柔敌国。
然后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监国于中,抚定江右。
如此则于国家大计似为得之。
如以臣言为然,乞行下省司,令率文武百寮祈请施行」。
贴黄云:「臣伏睹睿圣皇帝春秋方鼎盛,而遽尔退避,恐天下四方闻之,不无疑惑。
万一恐生他事。
更乞睿断,详酌施行」。
今《渡江遭变录》但云张乞主上贬损位号、柔服敌情而已。
既改抑去徽名为贬损位号,又表中其他要切之语皆不载。
盖所谓徽名者,乃是时所上「睿圣仁孝皇帝」之名,其与位号不同矣,而差误疏略如此,果何意耶?
贼徒凶焰而冯康国以布衣单骑冒险入城,说谕等。
其死生未可知,乃谓遣康国者,欲成就一官爵耳。
张丞相散官郴州安置,而止云罢礼部侍郎
谓檄书到,反正事已成,然二十四日诏乃云云如此,何也?
临平之战,而以为未尝战斗;
勤王檄云「天下共诛之」,而谓「事若至此,虽诛何益」?
又因说再贬汪、黄二相,而谓「张丞相黄潜善所知,且黄虽误国,岂不容其知人?
况是时为执政者,其与黄同乎异乎」?
窃谓遭变反正事之,细微曲折固不一,然其本末大槩,则有不可掩者。
是以摭其事实备论之,庶几是非有考焉。